沒有你的日子,依然是這樣靜靜地過了。



唯有風劃過樹梢的聲音。或許是冬已經到來。無意間,落葉已開始鋪陳出去年你走過的痕跡。一條無人的山路,小徑蜿蜒在夕陽下,冷冷地說,那人,已經不會再回頭了。



此刻,我想起醉到天地翻騰的那夜。笑了笑。很美的姿勢,在你家浴室,我蹲了一晚。無法止住的嘔吐,驚豔著金門陳高的傑作。



我們上山。月,就掛在右邊的天空,銀黃地跟隨著。從後座,我把雙手插進你的外套口袋。風呼嘯呼嘯,你說話的聲音,在風中顯得暗沉了些。機車滑進雜草叢生的院落,山上的房子像你,古意而豪邁,而不拘小節。從你散落一地的稿紙和空酒瓶,我看到了一種隱然的憂鬱。那時的我,應該還不知你的心事吧。



我們喫茶,喝酒。潽耳在火上燒著,然後加入枸杞、龍眼乾,你的獨家配方。滾開一會兒,倒入大碗般的手拉陶杯。然後,金門58度陳高,在另一個小杯。白色瓷瓶像武俠電影裡的道具,古老而火烈。你幫我加了熱開水:「你會醉倒,不騙你。」沒錯,這酒,我沒探過底線。



呵呵。沒探過底線的又豈止這酒?我們游移著,在朋友與情人的邊緣。



過頭了,就是醉。而酒醉的滋味,就是掏肝剖肺。一向如此。也許,永遠不會有人知道,包括你,黑夜中曾經燃燒過的那微微的火光,不過就是為了一個所謂的「問心無愧」。



從來沒讓自己這樣醉。本只想維持那微醺的感覺,卻不知它的後勁如此強烈。是真的不知?還是下意識裡刻意?我不想探究。唯一活生生能確定的,微醺+微醺=翻天覆地的酒醉。它,和隱忍與控制,其實一樣美。只不過,代價是,得抱著馬桶度過一夜。



突然,想就這樣死去。不想再活的感覺。



隔天,睡到中午依舊全身無力。腦袋也無力,像個呆子。什麼東西都進不來,包括食物和水。你煮了熱湯,我勉強下嚥。「喝口回魂酒吧。」你又倒在小杯裡一些酒,讓我喝下。我坐著。想著昨晚你的話:「如果我們能一輩子像朋友這樣的交談,不是很好嗎?」



嗯。這回魂酒似乎真的有點效。我靜靜等待著,讓它自己清醒過來。





下山坐車回到家,天色已經暗了。打開窗,看見月兒從雲後透出一道光,可當我仔細凝望,它卻闔上了眼。我知道,或許,它的悲傷不想讓我看見。而我是無能去翻閱它的悲傷的。那月,昏黃得如此唏微、如此隱忍。



我想,我仍是必須容許,這不完美的,一種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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